HoriQ

*预警：意识流玻璃渣混糖，设定是部分单恋者有几率患上一种病症，症状为只听得到喜欢的人的声音，具体病因和治疗方式都不明。

*我是个会he的好女孩，谢谢大噶

*一如既往oo到没有c，私设有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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10

他做了一个梦。

梦里有一群在沙漠中穿行的骆驼，他是其中的一员。上空烈日遥远又仿佛近在咫尺，日光的颜色像白炽灯，脚下仿佛是一层层流动的液态银，冰冷的气息刺破皮毛填充满身躯。

他听见有声音催促他向前，他便向前，不思考为什么，也不在乎为什么。卷着沙砾的风呼啸着，他连自己的喘息声也听不见。

沙漠无边无际，蹄印下两排坑又逐渐被风沙抹去。他和所有骆驼一样向前。

直到他遇见了一头狮子。

狮子不在他的前方，在侧面的一座沙丘上，本该连擦身而过都做不到的。但是狮子在这片沙漠里实在太过突兀了。

——它不向前，只是静静趴在风里，金色的毛被吹得乱七八糟。

而他本该向前的，虽然他不知道前方会有什么，虽然他不知道自己还需要走多久，虽然很冷，虽然很累，但是所有骆驼都在前行，他不该停下来。

他停下了。因为他看见了狮子厚重皮毛下尚未愈合的伤痕和瑟缩着蜷紧的身体。他忽然觉得自己的知觉也灵敏起来，疼痛与寒冷从心脏涌入四肢。他开始思考自己为什么要向前，思考前方能有什么。

然后他朝狮子奔去。沙丘看似很近，沟壑却迫使他跑过许多无用的路。风擦过皮毛，身后的声音追着他尖叫着要他回头，可他只想听见自己的声音。于是他在某一刻忽然也变成了狮子，咆哮着向那头同类靠近。

他想对狮子说他们一起离开沙漠吧，然后他们都将回归人类的驱壳，那样他们就能拥抱彼此。

醒来时天色渐亮，视野里所有物件都像是由浅灰蓝的微粒拼凑而成。他伸出双手端详了片刻，又将手放下了。

他回忆起自己刚意识到过往人生的麻木时。为了寻找修正的措施，他断断续续看过一些书。

而他的梦境也带着那段时间留下的影子。尼采在《查拉图斯特拉如是说》中提出的人生三阶段正是骆驼狮子与婴儿：“人的精神有三种境界：骆驼、狮子和婴儿。第一境界骆驼，忍辱负重，被动地听命于别人或命运的安排；第二境界狮子，把被动变成主动，由“你应该”到“我要”，一切由我主动争取，主动负起人生责任；第三境界婴儿，这是一种“我是”的状态，活在当下，享受现在的一切。”

即使在梦里，他依然清楚欧阳是狮子，而他正在变成狮子。他清楚他们的终点从来都不该只是狮子——更不消说回归骆驼。

11

他和欧阳都对确认关系表现得异常平静。他是的确不感到喜悦，欧阳则是完全没有对恋爱的正确认知。午休时间后他听见欧阳一头雾水地对伟哥说：“我也想去约会啊，但最近没啥电影好看吧？”

背后的主席大概说了句什么，欧阳的语气明显不耐烦一些：“除了看电影我和老高啥不能在寝室解决啊，这么冷天出什么门？”

余光里伟哥一脸“孺子不可教也”地捂住脸，他低头给欧阳发消息：“陪我出去走走？晚上请你吃火锅。”

欧阳瞅了瞅手机，又瞟了瞟看不见阳光的窗外，一脸忍辱负重：“好吧……”

说着欧阳从衣柜里扒拉出了常年派不上用场的外套，搁在椅背上又去翻充电宝。他慢条斯理打理好自己后见欧阳还在翻找，发了条消息说很快回宿舍，欧阳便拿起手机说：“那我们走吧。”

他隐晦地瞥了眼欧阳右手扶着的椅背，迟疑了一会儿有些无奈地继续发消息：“你想在宿舍门口冻成纪念雕像？”

说是出去走走，他也没有具体的目的地，结果两个人在晃神中就直接走到了计院大楼门口。楼前的草此时像一大摊灰白色的生水泥，公共座椅上没有平日爱来晒太阳的老人家们，红叶李也没有其它季节的娇艳。他俩在空荡荡的草坪上兜了一圈，他发消息说干脆走到大门，在步行道那块儿坐坐吧。欧阳回了句行，正好结界卡到时间了。

欧阳平时除了打游戏真情实感些，一般都不怎么说话。一路上可能怕他发消息麻烦，全程都是沉默着的。偶尔哈出几团白气，熏得鼻尖发红。

寒风冷冽似刀，他自己戴着手套，双手倒还暖和，只是走到半路忽然想起来欧阳是没有手套的，侧头果然看见欧阳的手缩在袖口里，将布料团成了鼓囊囊的小包。他被冻得有些发木的脑子驱使他去握住欧阳的手捂热，好在快挨着了时及时停下来了，拍了下欧阳，把手套脱下来递过去。欧阳愣了愣，说那一人一只吧。他摇摇头，心说那两人都要冷。

本部大门和信息学部中间曾经是马路，两侧都是些小门面。如今小店被拆得只剩零星几家，路面也改成了大面积的绿化，到冬季难免冷清些。

欧阳在路口的奶茶店停下脚步。他会意地也浏览了一遍单子，想开口才想起来自己如今不适合说话，只能虚指了饮品名称，旁观欧阳细如蚊呐地点单。

店员没有听清，疑惑地凑近了窗口。欧阳抖了抖，声音是大了些，结巴也犯了，一句话断成了几截。店员口罩下的表情看着似乎是被逗乐了，正转身去调饮品，不料欧阳蓦地再次加大声音：“烫点！捂手……”

等待的时间里俩人都无所事事，欧阳轻声哼了句调子，嘟囔说这奶茶店放的歌也太惨兮兮了。

他发消息问是什么歌。欧阳说粤语歌，听不太懂，不然查查吧。他点点头，打开音乐软件听歌识曲了一会儿，跳出的歌名是《富士山下》。

欧阳凑过来滑了两下歌词，指着说就这句：“情人节不要说穿，只敢抚你发端，这种姿态可会令你更心酸……太惨了吧？ ”

他又点头，退出去给欧阳发消息：“是太惨了。”

不过也许不可说的抚摸还是要好过自行拦截的触碰吧。

12

路的尽头有一排双层建筑，他们打算过了建筑走侧门回学校里散步，没想到欧阳突然被一面广告牌吸引了目光。广告牌直指二楼一家书店，似乎是卖着不少二次元相关的书籍。

他跟在兴奋起来的欧阳身后走上因为没有窗户而略显昏沉的二楼。书店那个门里亮着光，店主是一对情侣，女店主漂亮又干练，看着他们俩笑得仿佛要发光。男店主和善地说了些话，欧阳复述说是在问他们有没有具体想要的书，还说如果没有他们可以在店里多看看。

书店里果然密密麻麻摆着许多漫画原作小说之类的书籍，欧阳一排排看得开心不已。他估摸着接下来要在店里呆挺久了，转悠了一圈发现最靠边的一列书架上摆着国内外大家的书。他一本本扫过去，有些愕然地看到了一本《苏鲁支语录》*。

他怔住了。

不出所料欧阳确实很开心遇到自己喜欢的东西，晃了两个小时抱了六七本书去结账，甚至难得地接了男店主的话茬攀谈起来。

而他买下了那本《苏鲁支语录》，拎着欧阳买的书站在门口等着。

他依然觉得现在这样的状态有些可笑，这样不尴不尬的自己也很可笑。他分不清自己究竟是私心更多还是真的希望欧阳可以放下对自己感情的纠结。也许他本可以用其它方式的。

尼采在《查拉图斯特拉如是说》中写道：“人生没有目的，只有过程，所谓的终极目的是虚无的。---人的情况和树相同。它愈想开向高处和明亮处，它的根愈要向下，向泥土，向黑暗处，向深处，向恶---千万不要忘记。我们飞翔得越高，我们在那些不能飞翔的人眼中的形象越是渺小。”

他想和欧阳一起呆在明亮的地方，但太多欧阳尚且不可能懂的心思拖着他，最后他还是只能站在边缘处审视自己。

身后传来欧阳一段隔着一段的对话声：“……诶你说老高吗？他确实不太感兴趣哈哈……我们关系是很好啊，看不出来吗……哦哦我和他没看上去那么大差别的……”

话语突然中断了。他听见欧阳咳了两声，小心翼翼地说：“……其实他是我男朋友。”

他回头看向声源，欧阳抠着手指磕磕巴巴地解释：“我看到你们这儿卖……同人漫画了，应该可以接受的吧？我就是觉得……谈恋爱了应该开心点的，但都没地方说，室友也……明明老高……嗯，就是也想被祝福一下的感觉。”

也许是紧张吧，欧阳这次说话又有些社交障碍的样子了。

他背过身去想捂住双耳，但装着书的塑料袋实在太重，他举不起手，只好快走几步希望可以彻底远离他唯一能听见的声音。

“老高？老高！”没走几步背部突然遭受撞击，欧阳从身后用力抱住他，“你别吓我行不行？社恐的孩子需要亲友的大力支持啊喂。”

他没回应。僵持了好一阵子，欧阳慢慢松开手，走到他面前：“老高你是不是不想我那样做啊……”

他慢慢在聊天界面输字：“欧阳，我们想想需要满足的条件。也许你没有必要投入太多我也会恢复正常的。”

欧阳盯着手机咬住嘴唇，缓慢又使劲地闭眼再睁眼，注视着他欲言又止。半晌欧阳垂下头开始输字。他无声地凝视着欧阳快速起落的指尖，一直等到眼眶发酸才收到来自欧阳的消息。

——“对不起”。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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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查拉图斯特拉如是说》的徐梵澄先生译版

我真的有在认真地写他们认真谈恋爱……